绥化

凌晨四点的闹钟响了第三遍，我才从混沌中醒来。丝绸床单上还留着陌生人的体温，混合着高级古龙水和情欲褪去后的咸涩。我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香烟，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颤抖，照亮了散落的玫瑰花瓣——那个戴婚戒的银行家临走时，特意让服务生送来的。

镜前卸妆时，我发现锁骨处有一道新鲜的咬痕。热水流过肌肤的瞬间，我突然想起三小时前他在我耳边说的那句"你和她们不一样"。多可笑，每个男人都说这句话，却总在黎明前匆匆离去，连衬衫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，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放纵的证据。

阿雯发来消息说今晚"蓝月亮"有新客人。我数了数梳妆台抽屉里的钞票，决定再补半小时的觉。梦里又回到那个雨天，母亲把最后一枚银镯子塞给我时的眼神。醒来时口红蹭在了枕头上，像一摊干涸的血。

晚上八点整，我踩着新买的高跟鞋走进包厢。第三个客人的手指有钢琴家的修长，摩挲酒杯的姿势让我想起中学时的音乐老师。他递来的马天尼里泡着三颗橄榄，说这代表三个愿望。"第一个，"他的膝盖轻轻碰触我的裙摆，"我想听你的真名。"

水晶吊灯在香槟杯里碎成星星时，我允许他解开我背后的珍珠扣。他的吻落在肩胛骨上，突然停顿："这道疤..."我笑着把酒杯推到他唇边："上次客人玩太嗨。"其实那是十六岁那年，父亲用皮带扣抽的。

凌晨两点十七分，他在支票本上签字的样子像个真正的绅士。电梯门关上前，我看见他偷偷擦拭袖口的唇印。回到房间，发现他落下的铂金打火机，金属外壳刻着"致永恒的爱"——落款日期是去年情人节。

浴缸里的水漫过胸口时，手机亮起。是那个大学生弟弟发来的诗："你眼中有整个银河的星屑，却不肯为我停留一秒。"我把他拉黑前，顺手转发了上周珠宝店的促销信息。

窗外，城市的天际线开始泛白。我数着今天赚的钞票，突然发现那张印着唇印的欧元背面，有人用钢笔写了行小字："你的寂寞比身体更昂贵。"香烟燃到尽头烫到手指的瞬间，我终于哭了出来。

晨光爬上窗台时，我对着镜子练习微笑。今天要交房租了，王太太说再拖欠就换锁。梳妆台最底层抽屉里，那本《飘》夹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扎马尾的少女在油菜花田里笑得多干净。